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潘篾匠美文
潘篾匠是仙河乡靠山村的常客,几乎每年都要来住上两、三个月。
潘篾匠的竹器活做得相当精致,尤其是擅长编织凉席;那凉席柔软得像一块手帕儿,可以随意的折叠成一个小方块儿。最有意思的是,他能利用竹节在席子上组合成各式各样的图案,那花草能随风摇曳,那雀鸟能呼之欲出。啧啧,一个字:神!
但是,靠山村的村民们都说潘篾匠是个怪人,而且怪得有些不近情理!
邹三嫂说着说着便指着对面河脚下的岩屋让我看:“喏,他每次来我们村做篾活,都住在那个岩屋里,吃、住、做都在那里。一件竹器几斤竹子,一件竹器几顿饭菜,那是没得任何商量余地的。到时候你只管去岩屋交钱领竹器就行了。”
三嫂说,潘篾匠刚来靠山村那会儿并不是这样的,他也是在主人家的场院里做篾活,只因为一件事把潘篾匠惹毛了,他一气之下搬进了岩屋。三嫂说到这里,长叹了一口气:“潘篾匠是陕西山阳老林人,中等个子,瘦削的身板儿,只是那双经常划篾的手显得比任何人都厚实。这人有一个洁癖,吃饭的时候,喜欢分餐制,他面前的菜只要被别人撬了一筷子,他便不再动用那盘菜了,说是别人的筷子上沾有口水,不卫生。还有一个洁癖就是不喜欢人家的鸡子到他做篾活的地方拉屎,他一见鸡屎,心里就发毛。”
三嫂的丈夫邹显龙接过三嫂的话头介绍说,十年前的那一天,潘篾匠应邀到贾二婶家编背篓,贾二婶家喂的鸡子多,那些鸡子又喜欢在场院里找吃的。鸡子这东西是管不住自己的屁股的,它们一到院子里就到处拉屎,而且尽朝潘篾匠划好的竹篾上拉,弄得潘篾匠一摸一手的鸡屎。潘篾匠毛了:“见球不得一些B人,喂些B鸡子,把些B鸡屎,糊一B篾,只看见鸡屎糊篾,冇看见鸡蛋待客。”他一怒之下,抱起划好的竹篾到河里去洗,洗好竹篾后,就直接搬进了河边的大岩屋,然后让贾二婶给送了一口耳子锅、一床被褥和一些米面,就在岩屋里住了下来。
从这天起,潘篾匠便让想做竹器的人把竹子和米面送到岩屋中,到时候去取竹器就行了。他也懒得跟人解释自己为啥不上人家的门做篾活的原因,摆开一副姜子牙钓鱼——愿者上钓的架式,一概不勉强。
后来,潘篾匠再到靠山村来做篾活时,就自己带着被褥和锅碗之类的简易生活用品,在岩屋安顿下来之后,就到村里转上一圈儿,问一下有没有人家想做竹器,若是想做,就把竹子送到岩屋去。潘篾匠根据人家送的竹子和要做的竹器规格,在规定的时间内保证能取到想要的竹器,而且还将剩余的脚料给人家编些笊篱之类的小竹器送给人家,竹簧他便留下来作为烧饭的燃料。
三表哥邹显龙问我想不想去岩屋看潘篾匠做篾活,我说想啊,三表哥便带着我来到河边的岩屋中。
这个岩屋是一个自然形成的溶洞,里面很宽阔,约有六十多个平方米,而且非常平展、非常厰亮。潘篾匠正在编一个小提篮,看见我们来了,潘篾匠头也没抬,操着一口浓重的陕西腔儿问:“来啦?”三表哥说:“来啦!潘篾匠在编给谁家编竹篮啊?”“噢,耀进家的竹子,织完凉席后,剩余一点脚料,顺便给他家编个竹篮,用得上的。”
我仔细地打量了一下潘篾匠手中的竹篮,这个小竹篮编得的确精致,竹篮的一面还有一个“◇”形图案,◇形图案中间分明有一个大大的“丰”字,而且还是竹节排列成的图案。潘篾匠见我关注着竹篮上的图案,就笑笑说:“竹器嘛,总得有点看相是不是?”我问他为什么喜欢在岩屋做活,潘篾匠还是一笑说:“这里自静。”除此之外,再没有多余的话。
哦,这就是潘篾匠!